拉布拉多

第七种生命终她是八音盒上的小孔雀

发布时间:2020/7/7 13:59:49   点击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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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得生活细枝末节的人,

他一定活得很好,

因为他热爱他的每一秒。

这样的人,

他的时光也是温柔的。

他愿把时光与你分享,

你就是他的时光。

食用下文,请看上文

第一章:他愿把时光与你分享,你就是他的时光

第二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②

不叫爸爸叫什么,叫“你的前夫”?

第三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③

时间不能倒退,它们记载的是历史

第四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④

不是人人都会九九乘法表

第五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⑤

放开我,我还能吃

第六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⑥

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八卦

第七章:《第七种生命》⑦

我们凡人一般都需要别人的建议

顾襄沉默。

高劲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眼神,有点古怪。

“……这是学记忆法的一种数字编码,用谐音去记忆,有很多种记法。”

高劲有种不太好的预感。

顾襄诚实,他问她就答,也不做修饰,“他的意思,应该是,医生鹦鹉,说你是鹦鹉学舌。”

高劲:“……”

她跟焦忞认识十年,他们有时候会用数字编码说些悄悄话,尤其在对着他当年那几个女朋友的时候,他会用编码提醒她别多嘴说他坏话,或者让她快走,别当电灯泡。

这种交流方式只属于他们二人,她习以为常。

不过看高劲这样,他应该是很不开心了。

食指悄悄刮了刮裙子,顾襄看了他几秒,说:“他这次说得过分了,我代他向你道歉。”

高劲挤出微笑,“没关系,他很幽默。”

回到楼上自己的房子里,高劲脸上的笑没了。

心情真是不太好啊……

他随手拿起一瓶豆奶,插上吸管,人往沙发上倒下。喝完一瓶,他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,换了件衣服,然后出门。

开着车,他沿路看,在一家书店门口停下。正巧是双休日,买书的人比较多,大半都围着书架在看免费书。

高劲找到一名店员,说:“你好,我想找一些关于记忆训练方面的书籍。”

半个多小时后,他搬回四本书。

给自己泡了一杯茶,他拧拧眉心,戴上眼镜,开始——

埋头恶补。

传说古时候有个人,在教堂参加活动时,教堂意外坍塌,无数人被砸得面目全非,当场死亡。

死者的亲人们对着这一张张无法辨识的脸,伤心欲绝地找了半天,也没法找到自己的家人。

那个人在意外中躲过一劫,他凭借众人之前在教堂里站的位置,依靠记忆,替他们一一确认出了死者。

后来这种记忆方式,被一个来自意大利的,叫做利玛窦的传教士带来了中国。

这就是传说中的记忆宫殿的起源。

高劲翻着书,拿着记号笔,随时划出重点,写下笔记。

理论知识太多,他一时半会儿也记不住。

他打了个哈欠,又去给自己续了一杯茶。回来看了下手机,还没电话。

又翻了几页书,他再看手机。

依旧是静悄悄的。

他写下几行字,铃声骤响。

高劲立刻拿起,看到来电显示,他把记号笔一撂,“子钊?”

丁子钊在“姚奸进修回来了,我们这两天都刚好休息,晚上出来聚聚怎么样?他请客!”

“没时间,你们自己玩吧。”

“怎么没时间了,你又不上班又不约会,晚上出来喝一杯放松放松,再听听姚奸怎么吹牛。”

高劲笑:“你让姚晋峰听到,这顿就别想让他买单了。”

丁子钊还要劝:“来吧,你整天窝家里干嘛,立地成佛啊!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和尚,清心寡欲的样!我把阮维恩几个也叫来,大家有几个月没碰过面了。”

高劲一边翻书一边说:“真没空,你自己好好玩。要是人少,你把灿灿带过去,她今天也休息。”

丁子钊请不动他,只好退而求其次,去找佟灿灿了。

高劲继续恶补,等着电话。

焦忞看中的都是高档小区,中介带着他们去了第二套房子。

房子全是落地窗,窗外是一条江,空气清新,景色迷人,精装修家具俱全。

焦忞把她推到窗户边,站她背后,指着远处江面:“你看那风景,那边还有山,改天我给你弄个船玩玩儿。”

顾襄说:“这房子不错。”

“你喜欢?”

顾襄点头,“你要买么?”

中介推销:“焦先生,看你女朋友这么喜欢,我想下套房子也不需要看了。”

“我不是他女朋友。”

“呃……不好意思女士。”

焦忞挥挥手:“你先出去,我们再转一圈。”

“好的。”中介告辞。

焦忞又把顾襄拉去卧室,“这卧室装修是土豪了点,但也凑合。”

顾襄觉得靠门那张柜子好看,她摸了摸。

焦忞说:“这房间留给你,怎么样?”

“我不住。”

“你现在住那老破小,不能长住。”

顾襄打量着房间,“我如果要住出来,会自己找房子。”

“你跟我见外什么,住我这儿不是一样,我一年到头来不了两回,你可以帮我看房子。”

“不要。”顾襄趁着没其他人,又说,“你刚才怎么回事,为什么用那样的语气跟我邻居说话?”

焦忞抱着胳膊,往柜子上一靠,“我没说什么啊,我说什么了?”

他见顾襄又不说话了,去拧她脸:“哟,生气了?”

顾襄躲开,“没有。”

她又去看阳台。

焦忞跟上她,“既然你提起来了,我也想知道,你跟他才认识几天功夫,怎么就约上了,要去哪玩儿?”

“不是玩。”顾襄跟他解释几句。

焦忞道:“我有必要提醒你,人心险恶,你妈不在,我就是你家长,你得听话。”

顾襄偏头看着他,“你把我当小孩吗?”

焦忞接上:“想要我把你当女人?”

顾襄朝他翻了下眼睛。焦忞笑着摸出一支烟,见她皱了皱眉头,他咬住香烟,烟头往她脸上戳,“我不抽。我不把你当小孩,不过你一女孩子,跟男人相处总要三分警惕三分避忌,这人讲话不真不实,还义务帮你,我不信一个男人会没有目的。”

顾襄绕过他往回走,“他不一样,他是个好医生。”

焦忞顿了顿。

“你还要看下套房子吗?不看的话就送我回去吧,我还有事。”

“看,怎么不看。”焦忞掏出打火机,点上烟。

他倚着栏杆,回头看卧室。顾襄背朝着他,从包里拿出手机。

才几天功夫,就从她嘴里说出一个“好”字。

他从头看到脚,视线在她身上游走,猛吸一口香烟。大步走过去,他把人一搂,顾襄信息发到一半,被他带着出了卧室。

“小香香,我们走,去看下一套!”

顾襄挥了挥空气。

焦忞又故意朝她吹了一口烟。

高劲终于等到了她发来的信息。

“今天来不及了,不好意思。你什么时候有空?”

高劲看了看摊开的书本,又翻了几页,然后把书阖上。

这世上,能速成的事情太少,比如想得到什么……又或者是学习。

记忆法他做不到速成,班门弄斧反而会弄巧成拙,他向来冷静自持,没必要忙中出错。

心急吃不了热豆腐,他应该慢慢来。

高劲闭眼休息。

脑中画面,是八音盒上旋转的小孔雀。

焦忞把顾襄送到小区门口,顾襄问:“要上去吃饭吗?”

“我最不耐烦老年人了。”焦忞说,“明天我再来接你。”

“今天不是看完了吗?”

“我就不能接你出来吃饭?”

“我约了邻居。”

又是他!

他见顾襄累了,退一步,“明天再说吧,我明天打你电话。”

顾襄摆摆手。

她上到家里,隔着纱门,看见郭千本高举着胳膊,站在一张凳子上。

她拉开门,叫他:“郭千本。”

郭千本脚下一晃,“哎哎哎——”

顾襄立刻去扶他。

她力气哪够,最后还是郭千本自己跳了下来。

文凤仪小跑着过来,“没事吧?”

“没事没事。”郭千本掸了掸衣服笑道。

文凤仪跟顾襄解释,“小郭来这里找你,刚好家里灯泡坏了,他特意去买了一个新的换上,刚才还帮我修了水龙头。”

郭千本说:“都是顺手的事。”

“你留在这儿吃晚饭,我带了你的煮。”

“那怎么好意思……”

顾襄让他坐,给他拿了一瓶冰饮,“你过来怎么不打我电话?”

“我也是顺路,就想顺便来看看你。对了,”郭千本喝了几口水,说,“我记得你这几天应该要做身体检查,检查过了吗?”

“检查过了。”

“身体怎么样?”

“一切都好。”医院袋子拿给他看。

郭千本翻了翻:“怎么低血糖了?”

“我那天午饭没吃,空腹去抽血的。”

“抽血本来就要空腹。”

“……我觉得不准,过几天我再去验一次。”

郭千本放下心。

顾襄道:“你别跟老总说。”

郭千本不解。

“他跟我妈一样,会很烦。”

郭千本笑了:“哦,你不让我说,我肯定不会说。”

郭千本吃过饭才走,走前又把顾襄卧室已经不亮的床头灯摘了,说下次来给她换上。

顾襄的生物钟叫得早,第二天醒来,她看到一条信息,看完内容,她又听了下时间。

还真早……

顾襄起床洗漱,化妆换衣服,然后发了一条信息,出去等电梯。

电梯门开,里面的人朝她微笑:“早上好。”

“早。”顾襄进去。

她今天没穿裙子,但短袖露肩,凸显锁骨,脖子上的银饰泛着碎光。

高劲说:“有没有想好,我们先去哪里?”

顾襄问:“你是在哪里认识我的?”

高劲笑而不语。

顾襄瞥他一眼,“算了,我先带你去我小时候住的地方。”她看着轿厢门说。

等焦忞打来电话的时候,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小区的外围。

顾襄对“我跟我邻居在一起。”

“现在七点半都不到!”

电话里的声音,传进了高劲的耳里。

田忌赛马,优势对劣势要合理安排。他不知道什么,但他跟她只有一楼之隔。

近水楼台,先得。

高劲落后一步,看着顾襄的背影。

她是八音盒上的小孔雀,他很想要。

顾襄早前来过这里四回。

这片小区在九十年代初建造,里面没有什么绿化,也没任何休闲设施,西面那一排疑似随意搭建的两层楼还是一家宾馆。

毕竟已经有将近三十年的历史,它的衰老和破败在情理之中。

就像病房里的老人一样。

顾襄说:“十二岁以前的我,生活肯定是两点一线,每天家和学校来回,这里就是起点。”

高劲问:“你之前来过这里吗?”

“来过。”

“没有印象?”

顾襄摇头,“我来过四回,几条上学的线路我反复走,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。”

高劲斟酌道:“你之前说了三条线路,每条线路的车程都超过三十分钟,范围太大。一般情况下,记忆宫殿应该是多大的?”

顾襄跟他解释:“我需要记忆的数据量很庞大,所以实景桩的数量绝对不会少。”

她觉得高劲是懂得一些记忆训练的基础知识的,毕竟他能说出实景桩和数字桩这种专有名词,所以她并没有在词义上费口舌。

“单凭一两个房间绝对不够我用,马路上随便一棵树,一个垃圾桶,都有可能成为我的实景桩。”

高劲环顾四周,“也就是说,我们现在视线所及的东西,比如电线杆,都有可能在你的记忆宫殿里?”

他一点就通,顾襄有了说的欲望。她点头:“是,随便一件什么东西都有可能被我作为了记忆桩。”

三条线路,十多公里的覆盖范围,有些超乎高劲的想象:“这个工程量……确实庞大。”

“但是,因为大脑过桩需要一个连续性,所以我的实景桩也不会天上地下全部覆盖。”

高劲好学不倦:“什么叫过桩需要连续性?”

顾襄指着垃圾桶给他打比方:“如果我把垃圾桶作为一个实景桩,那——”她指着路灯顶上,“我就很难再把这个灯作为实景桩,也很难再把那栋房子作为实景桩。”

她拿出手机,打开摄像头,让高劲看。

手机握在她手里,高劲需要靠近她才能看清。距离贴近,他低着头,稍稍侧一下,就看见了她的眼睫毛,还有额边柔软的碎发。

顾襄很认真地给他上课,“摄像头里,现在有垃圾桶,如果我想看路灯,就要把手机镜头朝上。”

她对准路灯,然后又转移到对面的一栋建筑,“我要是想看那房子,在这个画面里,它是不全的,我需要把镜头拉远。”

“在我们的视线中,这些东西忽远忽近,忽大忽小,忽上忽下,而大脑过桩需要一个连续性,就像我把手机镜头平移,在这个过程中看到的画面,才是最好的桩子。”

她说了那么多,耳边始终安安静静,偏过头,她见高劲正看着她的手机,便问:“你听懂了吗?”

高劲看着她的眼: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。所以,是不是可以这么说,只要你能确定你当年的其中一个实景桩,照常理来,就能推测出其他可能的实景桩,范围可以缩小,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?”

跟他沟通很轻松。顾襄嘴角微微上扬,点头:“嗯。”

高劲顿住。

顾襄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,奇怪:“怎么了?”
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
她第一次对着他笑……

高劲收敛心思,“你小时候呆得最久的地方应该就是家,也最有可能把家当做其中一个记忆点。”

“对,但我想不起来家是什么样的,也没有一张当年的照片。”顾襄说,“其实你可以透露一点你知道的,也许能帮我回忆。”

“唔……”高劲没有接话,转而问,“你没有问过你奶奶?”

顾襄沉默。

她问过母亲。但她的桩子并非瓷砖的颜色、吊顶的款式,他们会记装潢,但不会去记一张凳子的摆放位置。

再说,时间也过去太久了,记忆是指尖的沙漏,它不会越来越深刻,只会渐渐变淡,最后遗忘。

至于奶奶……

有些时候,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亲人反而比不上街边的陌生人,有的话能随意对陌生人开口,但看着陌生的亲人,反而什么都不愿意说。

顾襄道:“我跟她……不是太熟。”

高劲没有多问,他朝小区里望去,说:“你有没有去那间房子里看过?”

“那房子里有住户,我没进去。”

“所以你来回走了好几遍,真正的‘起点’却从来没有见到过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不如,我们现在去看看。”高劲建议。

“那里有住户,而且这么多年装修肯定变了。”顾襄强调。

“说不定没变呢?打扰他们一下,也许他们不会介意。”

顾襄却原地不动。

“怎么了?”

过了几秒,“……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?”

顾襄偏头,没有承认,但也没有否认。

高劲笑:“去试一下。”

“……会被赶出来的。”顾襄终于开口。

真可爱。高劲道:“那我去敲门?”

顾襄看向他,可有可无地“嗯”了声。

“几幢几单元?”

“五幢一单元室。”

顾襄来过几回,熟门熟路在前面带路。老房子没电梯,顶层就是六楼,两人往上走。

室门口立着一只鞋架,摆在上面的鞋子有大有小,有男有女,显然住着一家几口。

顾襄让开,让高劲敲门。

高劲敲了三下,没人应,又敲三下。

“谁啊?”

终于听见女人的声音,他说:“你好,我们有点事想麻烦您。”

里面瞬间没声了。

顾襄不解地看向他。

“呃……其实大部分人对女性是不会有太多戒心的,我是男人。”高劲说。

所以呢?顾襄依旧一声不吭地看着他。

高劲忍不住笑了笑,“我想如果你来敲门,户主也许会开。”

顾襄:“……”

“来都来了,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?”高劲把位置让出来,鼓励她,“试一下。”

顾襄不太愿意。

高劲几乎用哄的,“就算被赶,也是因为我,毕竟有个男人在,别人提防也合理。”

顾襄终于在门前站定,酝酿了一下,挺胸抬头,就像平时的模样。

她轻扣了几下门。

“谁啊?”

顾襄说:“你好。”

“你谁啊,我们不买东西!”

顾襄道:“我想看看你的房子。”

“你是中介还是买房子的?”

女户主口气松动,显然误会了。

顾襄说:“我不是……”

“咳咳。”高劲搭住她的肩膀,“我们想买房子。”

顾襄:“……”

最近这里要拆迁的传言甚嚣尘上,房价又飙升到一个高峰,但传言谁知道是真是假,保守的户主就想有得赚先赚。

女户主放他们进来,跟他们推销房子。

“我这里旧是旧了点,主要是房子买来就没装修过,这是二十几年前的装修了。”

顾襄和高劲对视一眼。

高劲陪女户主说话,顾襄观察房子。

这是一套三室,地上是蓝白条纹的瓷砖,墙面下半截全都贴了木皮,吊顶简单一圈,中间的灯应该换过了,现在只有一个灯泡。

阳台在主卧,进门有个圆弧角的柜子。没有落地窗,通往阳台的是一扇门。

两间次卧都不大,金黄色的窗帘款式陈旧。

顾襄闭上眼,把看见的画面移入大脑。

她在这里从婴儿长成小少女,她最熟悉的应该是自己的卧室,母亲说她的卧室朝西,西晒很厉害。

西边卧室的墙壁都是粉红的,书桌、床、椅子……

女户主推销着:“这些都是老家具,好几十年了,我们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,客厅里本来还有一个书架和案桌,那个木料真叫好,可惜被上一任房东搬走了。但是房间里这些家具也不差,听说都是同一个木匠打的。我连家具一起卖,价格是真的便宜!”

顾襄在对方的大嗓门中,想象着自己住在这里的情景。

她还小,母亲要上班,听说父亲是个混蛋,那就无视吧。

爷爷很疼她,但工作忙碌。她不上学的时候,是奶奶陪着她。

她小时候没有什么朋友,她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玩,在客厅里玩九连环,在卧室里写作业。

……她的记忆空空荡荡。

顾襄睁眼。

女户主拒绝了高劲拍照的请求,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还在滔滔不绝。

两人到了楼下,高劲问:“怎么样?”

顾襄说:“没印象。”

高劲蹙眉。

“但是……或许有点熟悉感。”顾襄道。

“你觉得熟悉?”

“或许。”顾襄不确定。

她有点迷茫。

不知不觉已经五月了,她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七个月。什么都在更迭,只有她止步不前。

“想不想吃冰激凌?”

“……嗯?”顾襄没回神。

高劲说:“天气这么热,应该吃冰激凌。走,看看附近有什么店。”

两人没在小区附近看见商店,走了一条街,店铺才多起来。

顾襄走着走着忘了心事,今天三十多度,中午还没到,热气就已经冒上来,什么心事都被蒸发了。

在一家小店门口站定,高劲看着冰柜问:“要哪支?”

顾襄扫了一圈,指着雀巢牛奶棒:“这个。”

高劲买了两支,又要了两瓶矿泉水。

顾襄没拆封,她很少边走边吃。前面不远处的商店门口有一张长椅,顾襄指着那:“去那里坐会儿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长椅有些脏,高劲替她擦了擦。

顾襄把包装拆了,高劲很自然的拿走她手上的垃圾。顾襄抿了一口,又滑又凉,香甜可口。

高劲陪她吃着,说:“我比较好奇你昨天跟我说的数字编码,这是怎么一种东西?”

顾襄教他:“我们用的数字编码,叫多米尼克编码系统。一般的两位数编码从00到99,有一百个,多米尼克编码系统可以把一百个编码升级成一万个。”

高劲问:“就是有一万个谐音?”

“不是。”顾襄深入浅出,“数字编码有三种形式,谐音是其中的一种,还有一种形似,一种是指特殊意义。”

“我举个例子,两个0——00,看起来像不像眼镜?所以00就是眼镜,这是形似。特殊意义的话……”顾襄想了想,“比如我生日是8月5号,那天我收到一条项链,那85对我的意义就是项链。”

高劲认真听着,见她手上的牛奶棒快融化了,他指了下。

顾襄舔了一大口,忘记保持仪态,嘴角还沾到了融化了的奶油。

高劲:“……”

他装作没看到。

顾襄继续说:“谐音最容易理解,,我爱你,这就是谐音。”

“……?”

“嗯。”

高劲的视线无处安放似的四下瞟了瞟,然后打开矿泉水瓶,倒出来一些水,淋在自己手上。

顾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她好奇地看着。

高劲张开五指:“还有一种形似。”

他弯下腰,五指做出“八”的手势,印在地上,变成了“L”,又做出“零”的手势,印在地上变成了“O”。

接着做出“二”的手势,变成了“V”。

最后是“三”,指尖朝右。

“,LOVE,这是不是形似?”

顾襄觉得神奇,“LOVE……”

她转头看向高劲,“怎么被你想到的!嗯?——”

她仰头看了看店铺屋檐,视线又落回高劲脸上,“你那边很晒吗?怎么脸都晒红了?”

高劲:“……”

这个位置太阳半遮,其实刚刚好。

他看着她的眼睛。

她手上还拿着一支光溜溜的棒冰棍,尚未察觉嘴角的奶油,微抬头看着他,那双眼睛太干净。

“……是有点晒。”最后高劲只说出了这一句。

他这一晒,脸就一直没退热,转移话题回答她前一句话,“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,是以前在网上看到的。”

“哦,”顾襄说,“这边这么热,我们走吧。”

她刚要起身,高劲拦住:“等一下。”他指了指她的嘴角,“嘴巴上有奶油。”

顾襄感觉了一下,好像是有,本来想伸舌头去舔掉,想起这是在大街上,她又压了下来。

高劲适时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,顾襄道谢,接过擦了擦。

高劲拿走她手上的冰棍棒,拧开矿泉水瓶,示意她伸过来,又在纸巾上淋了点水。

唇上沾了污渍,干擦后不会太舒服,沾湿了就不一样。

顾襄擦完,高劲又将垃圾就近扔了,两人继续步行。

从这里走到地铁站,大约还要五六分钟。高劲让她走人行道里面,问她:“其实从这里到文晖小学,最近的线路是公交车,你家离地铁站有些远,你平常怎么会坐地铁?”

顾襄说:“我有三本日记,这是日记上写的。”

褚琴女士说她小时候性格独立,没什么交好的小伙伴,她猜她可能是一个人无聊,所以才会四处乱走。

高劲听她有日记,问道:“你的日记没有写到过记忆宫殿吗?”

“写过,只是我看不懂。”

高劲不太理解,但顾襄并不准备跟他细说自己的童年隐私。

她一路观察着周边的建筑,很快到了地铁站。

进站过安检,买票,顾襄环顾四周。

高劲拿上票,问:“在看什么?”

顾襄说:“我在看这里的环境,这里跟你拍得照片很不一样。”

“已经过了十多年,有变化才证明科技在进步。”

高劲带着她进闸,下楼梯,指着铁轨边的候车线说:“地铁一号线在年开通,当年‘按线候车’就在这里试点。”

“试点?”按线候车向来就是规定,什么时候变成了试点?顾襄不解。

高劲解释:“我不清楚全国的地铁都是怎么规定的,不过在年以前,我所知道的几个城市的轨道交通并没有按线候车这个规定。当年青东市开通地铁,还把这个规定做成了一个新闻。‘按线候车,先下后上’。”

“还有这样的事?”顾襄以为这是自古就有的常识,原来这是文明社会走到年后才出现的硬性规定。

地铁来了,两人先跟着人流上车。

周末乘客特别多,地铁一号线途经几个旅游热门景点,大家都趁节假日出行游玩。

先下后上,两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去,勉强有两个落脚的空间,没有空位,连手扶的地方都够不着。

没想到会这么闹,高劲乐观安慰:“平常再闹也比地铁试运营的头一天好。”

顾襄看着他,听他往下说。

“那天乘车免票,整个青东市的大半老人估计都来凑热闹了,造成地铁站部分设施损毁,正式运营的时间又推迟了半个月。”

顾襄好奇:“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?”

高劲说:“那年我十四岁,4月1号是我的生日,4月2号地铁一号线开始试运营。我生日那天刚得到我的第一部胶卷相机。”

顾襄想起来了,“所以,你拍的第一张照片,就是地铁一号线?”

“唔。”高劲点头,“我还记得当年地铁票起步价两元,六公里到十六公里是三元,现在四到十二公里就要增加一块。我当年花了三块,坐了十六公里。”

顾襄有些不可思议,并非因为高劲的第一张照片是这里,而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曾经做过这样有趣的事。

记录历史,保存回忆,让他四十岁以后的人生不会活在空虚里。

她母亲曾经写过一篇文章,上面有句话是说,“记得生活细枝末节的人,他一定活得很好,因为他热爱他的每一秒。这样的人,他的时光也是温柔的”。

顾襄看着面前的人,觉得“他”就是他。

时光也是温柔的。

“小心——”

高劲扶了她一下,很快又松开。

人群太挤,没有扶手可扶,就没重心可以依靠。高劲伸出手臂,说:“不如你扶着我。”

顾襄已经晃了两次,四周人挤人,她越来越往里缩。站不稳,她也不会矫情,听高劲的,她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。

高劲穿着短袖,顾襄一扶上去,就贴住了他的皮肤。

他的胳膊不像焦忞那样粗,也不像焦忞那样硬邦邦的像钢板。他比焦忞瘦些,皮肤温热,但足够坚硬,能支撑她的重量。

高劲有些麻,手臂抖了下,见顾襄眼神疑问,他重新绷紧肌肉,让她扶得更稳。

顾襄说:“你还记得些什么?我还想听。”

高劲说:“那年的4月2号是礼拜三,我放学后才过来这里。虽然我父母是摄影师,但我当时对摄影并没有兴趣……”

他温声细语的讲述,顾襄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地铁站。

这里试运营的第一天,进站口自然有记者在采访,工作人员也殷勤周到,每一层的台阶都光可鉴人。

这里离家不算远,也就十五六分钟的路。她一个人,没有玩伴,应该会好奇她当时从未接触过得地铁。

不是为了上学放学,只是因为好奇而已。

“啊……”顾襄小小地叫出一声。

高劲低头问:“怎么了?”

地铁报站,左侧门开,有人下,有人上。

顾襄看着这一幕,恍惚间,仿佛她曾经背着书包经历过。

耳边又是一句关切的问:“怎么了,顾襄?”

顾襄回头,“我好像——”

地铁里太闹,她音量放不大。她抓着高劲的胳膊,踮起脚说:“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。”

高劲微弯着腰,闻言,他问:“你想起了什么?”

“年,我小学二年级。我觉得,我放学的时候,一定也来坐地铁了。”

她垫着脚,他弯着腰,呼吸交汇,比他那天抱她时还要近。

单肩包里的手机一直显示着来电,轻音量唱着歌,无人理会。

周末的培训班不放假,学生都趁这时候来上课。

焦忞靠着桌子,已经给顾襄打了两通电话,始终无人接听。

他看见郭千本拿着文件夹在跟人打电话,等他讲完,他叫了声:“郭千本!”

“老总。”郭千本走过去。

“知不知道顾襄跟那姓高的医生今天去了哪里?”

“呃……”郭千本一头雾水,“我不知道。”

焦忞蹙了蹙眉,转了几下手机,又问:“对了,香香昨天刚拿到体检报告,知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?”

“哦,她身体都很好。”

焦忞多看了他一会儿,郭千本有些不自在,没话找话,“褚阿姨刚才打给我,也问我顾襄的身体情况,她怕顾襄报喜不报忧,但顾襄身体真的挺好的。”

“……褚琴打给你?”

“呃……是。”

“有没有提起我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跟没跟她说我在这里?”

“呃……没来得及说。”

“别告诉她我在这儿。”

郭千本不解:“为什么?”

焦忞敬告:“记住别告诉她就成。”他转身要走,又回头,“你打一下香香的电话。”

郭千本按下快捷键,焦忞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。

电话响了一会儿,没人接。

焦忞这才转身离开。

***

傍晚的时候,顾襄回到家。她跟高劲在电梯道别,进了屋,她先去洗澡。

水汽氤氲,浴室像仙境。顾襄站在花洒下,擦去脸上的水珠,缴了缴湿发。

看见玻璃门上覆盖的那层水雾,她顿了顿,不由自主地伸出手。

8——

0——

2——

3——

LOVE

顾襄拧着发尾,歪头看着她留在玻璃门上的印记。

母亲那篇文章的末尾,还有一句话。

“他愿把时光与你分享,你就是他的时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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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为连载终,傲娇小孔雀和腹黑医生的故事到底会怎样发展呢?《第七种生命》实体书即将上市!

故事简介

离别无声息,聚散终有时。

消逝的是只是时间忘不了的是生命中的美好!

临终关怀医生遇上失忆的高智商少女

一同经历七段寻常生活中的相遇与别离,

如同经历七次旧日光阴里的擦肩而过,

留下温柔的叹息,

唤醒平淡生活中的沉睡之心。

作者简介

金丙

青年作家,喜欢观察,善于从细微处发现生活的美好。

作品题材多样,写作风格粗犷与细腻兼具,严谨与浪漫并行。

已出版作品:《日不西沉》《生途》《春起》《为爱入局》等。

新浪微博:金丙

           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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